义柏说 |哈佛创投俱乐部|侯杰超:重视服务思维,中国SaaS发展的底层逻辑
2021-06-15 19:18
作者:义柏资本 分享:
2015年被称为中国SaaS元年,企业服务市场逐渐走进资本视野。6年过去,对比美国已经趋近成熟的市场生态,中国SaaS领域仍处于中早期阶段,头部公司也仍在持续探索出路。
回首过去,美国SaaS领域发展对中国有何借鉴意义。展望未来,中国SaaS公司如何破局,技术发展给行业带来哪些变化,未来新趋势新风口又在何方?
作为行业内最早一批认定并持续关注科技toB的创业者,义柏资本创始人&CEO侯杰超常与客户探讨如何稳扎稳打,缔造有影响力的企业。听听他在《哈佛中国创新和投资峰会》上说了什么,我们也希望借此机会分享义柏沉淀后的思考。
Q:对比美国已趋近成熟的SaaS市场,中国市场仍处在中早期阶段,中国SaaS行业的主要制约因素有哪些,中国SaaS企业又该如何破局?
侯杰超:从供给侧角度,中国真正的SaaS市场,从2014、15年才起来一波公司,到今天也只有六七年时间,相对还是比较中早期的阶段。
从需求侧角度,中国企业有购买IT技术需求的,以市场化民营、小微企业为主,而他们的预算往往有限且不稳定。相反,有稳定预算的还是以国企央企和相关子公司为主,但他们对新鲜技术的判断并不完全基于商业考虑,而是更多基于政策和安全的考虑。同时,由于缺乏新技术的教育过程,企业对SaaS的理解以及使用习惯,还没有达到比较成熟的阶段。
因此无论供给还是需求,中国目前都还在比较中早期的阶段。
比较有意思的是过去这一年时间里,中国的SaaS市场发展的很快。如果把ARR一亿人民币作为分水岭的话,从19年到20年上半年,中国符合这样规模的大概10-15家左右的体量。但是到今天,我估计可能有30家甚至更多的企业达到这样的水平。这是一个小的milestone,是市场趋势在变好的征兆。
Q:结合在义柏接触的非常多SaaS公司,未来哪些细分赛道有可能率先破局冲出来?中国SaaS公司面对全球化的机会在哪儿?
侯杰超:如果从赛道来讲,是通用型这部分,比如HR、财税、客服、CRM等等,最近有看到一些公司在成长起来,他们可能是做了很多年的传统公司,也有的是很多产品的融合,最后变成了比较大的规模。
但是,这样的公司我觉得比较难做成国际化,因为中国的商业形态、市场需求以及服务方式,和国外成熟的SaaS市场有比较大不同,又在疫情的特殊情况下,因此产品很难和国外挂接,团队也很难在国际上取得突破。这一点上,我是抱着谨慎乐观的态度。
目前出海比较有可能的方式,就是直接参与国外相对成熟的生态,总部在国外,本身对当地客户的触达和理解足够深,后部研发放在中国。最典型的就是Zoom,在美国做主要增长,在中国做研发,维持较低的劳动力成本和较快迭代的工作效率。
Q:您觉得是否存在,中国公司在海外竞争中弯道超车的可能性?
侯杰超:有一类公司是有机会在海外弯道超车的,就是一些领域的基础软件,尤其是以开源为主要模式的基础软件公司。
在一些领域里,中国实际上有更深刻的技术积累和更领先的落地场景,比如说视频直播、数据处理等等。老一辈的传统软件公司,像Oracle,Elastic,都遇到了自己的瓶颈,老化、不符合云时代的困境,在谋求转型。而中国有很多后起之秀,他们有机会在这个互联网的无边界领域里形成标准。通过开源的方式,让全球程序员用我们的框架、软件去开发迭代业务,这样公司就有机会做成全球领先的公司。
比如像开源里比较知名的PingCAP,今天无论是估值的体量,还是在全球社区的影响力,都和国外公司并驾齐驱,这样就有机会未来成为全球的标杆。另外还有很多规模小一些,但是很有潜力的开源公司,也在走全球的道路,比如EMQ。一方面,他们在聚焦领域的积累,在全球相对是降维打击;另一方面,开源软件的传播和社区的氛围不会受限于国界。弯道超车也好,全球头部地位也好,我觉得可以看到一些机会。
Q:面对竞争对手的压力,垂类SaaS公司应该如何构建自己的壁垒?
侯杰超:在中国做垂类SaaS,如果指的是行业垂类的话,我认为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是在对的时间点出现,做符合那个时候趋势的事情。行业本身处在什么样的周期,对技术对效率的需求,整个竞争格局的变化,都会催生SaaS公司命运的改变。
拿地产行业做个例子,原来房地产不愁卖的时候,大家都不会考虑怎么提高销售效率。但是今天,房子不容易被买,所以怎么能提高资金回笼的周转效率,哪怕对于头部企业都是很大的痛点。这个时间点上出现的一批公司,比如原圈科技,再去帮企业做客户管理,做用户生命周期经营,才有意义。
这些公司的壁垒在哪里,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能在对的时间点预判趋势,并能在节点上解决痛点问题。其次是在预判之上,基于对业务的理解,对客户真正生命周期的挖掘,把行业挖的更深更透,这决定了公司能否持续立得住,稳定扩张。
Q:SaaS软件公司一定希望向产品化发展,而客户需求往往是定制化各不相同。面对这样的冲突,SaaS公司应该如何平衡产品化和定制化之间的关系?
侯杰超:我并不这样看待这个问题,首先客户需求是客观存在,也很好理解,无非是降本增效之类。企业要一个产品,就是要解决问题,如果SaaS公司或产品不能满足,那就只能出局。
所以好的toB公司,一定是站在服务视角看客户需求,最需要关注的是客户本身的需求,能否给客户创造价值实现落地,能否为客户解决问题,而不是又卖出了一个产品。
冲突的不是产品化与定制化,而是服务思维与产品思维。一个SaaS公司的产品,哪怕功能再全覆盖再广,如果不能为客户解决问题,就是失败的。
至于产品化,只是SaaS公司内部经营提升效率的抓手。
Q:如果一个新兴技术想做成SaaS产品,进化成解决方案,从外部市场条件到产品本身,他需要有怎样的条件?
侯杰超:首先第一层叫技术,技术是一种能力,比如今天我找一个技术人员来帮我外包干活,我买的是他的能力,不是产品也不是解决方案。
第二层是产品,产品是对业务流程、行业knowhow、技术能力的固化,变成所谓的标准化,这当然也分特别标准化和可配置。在这个层面,产品解决的是如何把我的能力和经验固化后,更好的复制给更多客户。
第三层才是解决方案,更像是咨询,带着能力、带着产品给客户提供基于其个性化需求的solution。这里企业服务公司也要能去识别客户的需求是什么,是需要能力去解决一个具体问题,还是需要一个产品,还是一个更大更持续的solution。
我认为这三个维度在SaaS公司里是永远同时存在的。比如IBM以前是一个卖硬件产品的公司,现在是卖解决方案的公司,他也会夹杂自己的硬件和服务。资本市场肯定偏爱产品型公司,技术型公司相比就会遇到一定挑战。
Q:依托于中国的市场环境、人才和技术土壤,最近诞生了非常多优秀的开源软件,您怎么看待从开源软件出发做SaaS的风潮。
侯杰超:义柏应该是行业里最早关注开源领域的,也确实做了非常多项目,对于开源我们的认知是这样的。首先,开源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。至于能达到什么目的,第一开源相当于借用社区的群体智慧,把集体智慧贡献到产品研发中,加速产品的成熟。第二能形成共识,能够让全球开发者向着强者恒强的模式趋近,越多人用越多人贡献,他越能够成为市场标准。所以更有机会形成相对垄断的市场格局,比传统获客效率更高。
开源项目的价值也远不止商业价值,很多好的开源项目,可能在产生商业化收入之前,已经产出了对产业、社会不可小觑的价值。他们发展到后期也会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,历史上开源软件的商业化就出现过三个大的过程阶段。
第一代开源公司,是基于软件去做服务,卖能力做定制化,比如红帽。第二代我们叫opencore,是指一部分组件模块免费,但是如果客户有更高需求,要解锁更难的功能,在新模块做增购的时候,就变成付费的模式。这已经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思路,相当于核心部分免费吸引客户,通过卖补给品收费。第三代就是今天讲的云托管,这也是今天硅谷主流的开源软件公司希望做成的模式。
开源软件往往做的是PaaS层或基础层,并不适合做应用层,因为应用层往往和业务强相关,并不是通用的。所以基本上偏中间或PaaS层的软件,更适合通过开源的方法去形成标准、获取客户以及形成商业模式。
另外开源的商业化往往是厚积而薄发的思路,前面可能要5年到7年的时间来养成社区和形成事实上的标准,在社区内凝聚影响力。之后一旦起飞,商业化进程会显著快于其他toB公司。
Q:从三年前您创立义柏,算是行业新入局者,到现在成为行业老兵,您认为对于SaaS行业的新入局者,成功需要什么特质?
侯杰超:首先我想说需要很强的耐心,toC很多时候是靠爆发力,toB要拼的是韧性和坚持。
另外对于团队和创业领域的匹配关系,我有一个基本的思维模型。供给侧是新技术和老技术,需求侧是新行业新场景和老行业老场景,我们可以通过这两个维度做一个简单矩阵,细分时,创业者需要的特质是不太一样的。
对于新技术应用在新场景,这样的创业者一定是对行业非常敏感甚至是超前的人,他也要接受去忍受很长时间的寂寞,因为新场景的延伸需要时间,新技术的落地也需要时间。这个时候,他的融资能力,以及让更多人相信,他能搏一个更大目标的能力,以及韧性,都非常重要。
比较典型的是老场景中出现新技术,这种创业者往往是行业“老炮儿”,他们拥有比较好的对未来的关注和对技术的敏感度,对这类人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握节奏。我们往往说领先半步,这个“半步”很难把握。太晚肯定不行,和别人没有差异化的优势,没有积累和壁垒;太早也不行,市场、客户和产品需要一个跨越鸿沟的过程。
对于老技术辐射新场景,往往是一些有行业资源和knowhow的老兵,他们做成的机会更大,技术说白了只是手段,卖给可能还没有被数字化的客户资源。
如果是老场景+老技术,这里没有太多创新性,往往就是靠资源做生意。这里核心比的就是人的执行力,组织的运营能力,虽然不会有很强的爆发性,但也是能够长期存在的形式,所以也有机会把公司做得比较大,但这在今天的资本市场里不是很典型。
所以我认为,什么类型的创业项目,什么类型的时代机遇,和什么类型的人,他们的匹配会决定最后的命运。